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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夫刚毕业那会,农村还是大集体时代。生产队队长觉得一个高中毕业生,让他和大伙一起耕田趴地太委屈他了,就让他做记工员。 尽管是一个小小的记工员,二姐夫觉得大小在生产队也是一个官。除了大队干部和生产队干部家属不拍他马屁之外,其他生产队社员几乎都会给他陪笑脸。 甚至他的母亲的娘家人,也就是他娘舅家的亲戚也经常要奉承他。可是,二姐夫依旧是觉得他很憋屈。因为,生产队队长会经常找他谈心,要他记工再认真仔细一些。 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分田到户,每家的收入都要指望一家几口人一年内的积累的工分兑付一些口粮呢。劳力好的人家如果和生产队长记工员关系好一些,如果工分高,夏秋两季的小麦和稻子分得的数量自然就会多一些。 其实,很多情况下工分并不是按规矩来记的。正常的情况下,记工员为了拍队长会计等大队生产队领导的马屁,都会将领导亲属每次上工的工分记得高高的。 而二姐夫却非常不入流,他总是根据每个社员的实际工作量记工分。这样一来队里领导心里自然就不快活了。先是让姐夫的娘舅家的亲戚开导他,又是多次开展谈心谈话。 二姐夫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犟种,用现在通俗的话讲,就是一个二百五。很快,他的记工员就被队里给撤了。从记工员位置上下来以后,他就开始和大伙一样起早贪黑地农田里摸爬滚打了。 原以为他能就此吸取这次的教训,没有想到他不仅不进行反思还直接和队里干上了。二姐夫比二姐小一岁,姐姐怀上第一胎时,姐夫还不满25周岁。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姐姐是提前生育。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姐夫就带着姐姐到各地开始逃亡生涯。 二姐夫的父亲解放前是一个和尚,他的性格也比较耿直。生产队领导找到他父亲时,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将谈话的人给得罪了。没有办法大队书记就直接找到了我父亲。 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洪泽湖大堤上工作。书记知道我父亲原则性很强。要求我父亲无论如何也要将二姐二姐夫给找回来,否则,影响大队计划生育先进工作就麻烦了。 我已经不记得父亲是在哪里找到姐姐的了,反正姐姐回家的时候已经做过引产手术了。听说姐姐看到被引产生出的已经成人形的男婴,曾经哭晕过去。 姐夫原本是很尊重他岳父也就是我父亲的,经过此事,父亲的马列主义在他那里通通不管用了。不久,二姐夫的老家开始分包到户了。但二姐夫很快又做了一件令人想不通的事情。 刚刚分产到户那几年,农村的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但是,对农民来说,种田还是要将主粮放在首位。而二姐夫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却竟偷偷地将他家的一部分土地用来种产量不高的副食品花生。 那个时候,二姐夫不仅要种好田,还要将田里收获的花生卖出去。我们这里不是花生产区,姐夫家的花生经常还没成熟就会被左邻右舍偷偷采挖。二姐夫为此得罪过不少人。 更严重的是,他还会经常从公家的米厂采购碎大米,然后再悄悄的掺到整大米里去,然后再街上沿街叫卖。我父亲知道二姐夫这么不争气后,脸气得铁青。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我国的城乡日用消费品市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松。很快二姐夫就从沿街叫卖的商贩,开始转向开固定个体粮油店。他油面兑换生意逐渐好了起来。 他发明了“粮食银行”,农民收获的小麦和稻谷可以直接存放在他家库里,平时农民需要吃大米就支大米,需要支白面就支白面。也可以直接付现金。对于有些困难的家庭,只要上一年度粮食存在他家的,还能提前支付现金。 由于二姐夫会经营守规矩又讲诚信,他的名气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他也成了乡里面粉厂的最大客户,甚至到后来,面粉厂因为经营困难,多次向他借款发工资。九三年时,面粉厂企业改制,乡里动员姐夫参与竞标。二姐夫此前一直想做一个有面子的人,现在机遇就在面前,他没有一点犹豫,就直接拿下来了。 面粉厂买下来以后,二姐夫并没有沾沾自喜停下脚步,很快他发现原来的机械已经严重老化,已经严重影响产品质量。为了尽快改变现状。他又向河南商丘一家面粉机械生产企业订购一台新机械。 谁知道,这一次订购新设备时竟然遇到了骗子。二姐夫到这家机械厂提货时,这家企业坐地起价,要姐夫在原来合同价七万元的基础上再另加四万才肯发货。 机械厂一个劲地拖延时间,二姐夫妻二人在河南滞留有半个月也未提及新设备。当时又没有手机,我们在老家急坏了。最后,因为大姐夫曾在河南当过兵,他决定去河南商丘看个究竟。 大姐夫很快摸到了河南这个厂,但是,厂家就是不答应出货。大姐夫以伤残军人身份找到河南省民政厅。河南民政厅有关领导在听取受骗经过后,直接与河南省公安厅进行对接。在河南省公安厅领导的干预下,新设备终于原价放行了。 设备回来了,但是麻烦却是不断。所谓的新设备在安装后发现根本达不到说明书上承诺的要求,厂方多次上门调试,始终异常工作。 古话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新设备上当以后,二姐夫的面粉经营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在买面粉厂之前,面粉厂欠二姐夫十几万现金,买厂时抵去欠账后,他还向外掏了将近二十万现金。一反一复,再加上购买新设备,他前期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钱全部贴进去了。 2002年外出时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二姐姐夫二人双双致残。二姐夫右大腿截肢。二姐右脚踝关节粉碎性骨折。姐夫住院期间,很多债主都以为他再无翻身之日了。 而他截肢手术苏醒后,第一件事情就通知几个较大的债主,告诉他们别紧张,他某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偿还大家欠账。当时,我是参与事故和医疗处理的,我看到他这样的精神,除了感动还是为他和姐姐今后的生活捏了一把汗的。 尽管事故中对方负全责,但是对方是一个农民,肇事车辆是一个农用拖拉机。如何指望一个农民按照标准去赔偿两个残疾人,大家想象一下也是不可能的。 车祸过后,姐夫狠心关掉了面粉厂。将在镇上九间门面房低价处理了用于偿还债务。索性又回到了他农村老家。他接下了原本是他父亲打理的小百货店,他再次做回了一个沿街叫卖的货郎了。 开始,他是单拐单腿,骑着嘎吱作响的三轮车,不久他就换上了电动三轮车。开始,他一般将啤酒、香烟、打火机、油条烧饼等,一瘸一拐地送到到田间地头的农民手上。后来,渐渐地又开始给各个农村摊点送货。 他坚持一个原则,价廉物美,能赊则赊。很快,他在我们老家又积攒了一批忠诚的客户。在各大供应商眼里,他又成了不可或缺的大客户。没几年,他不仅还清了全部外债,又在镇上买了四间门面,两套商品房。 最让佩服的,即便是及其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帮助贫穷的乡里乡亲。在他开油面兑换店时,他帮助过一个非常贫穷的男孩读完的初中高中,最后那个男孩考上了军校。 在落难以后,他又帮助一名女孩读完高中考上了大学。汶川地震期间他向灾区捐钱捐物。2021年疫情期间他再次主动联系上海的大外甥女向家乡捐助数万只口罩。 如今,姐夫还是在镇上守着他的百货商店。几年前两个在上海创业的女儿女婿就动员他关张休息了,可姐夫一直不愿意。不是不习惯无所事事,而是认为他还没有到需要养老的时候。 经常听到有人感慨自己一生风雨无常充满坎坷,我也经常用本人的不顺的经历与他进行比对。我发现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是很难与他相提并论的,无论是他经历的艰难困苦,还是他们面对生死挫折时呈现的毅力,我们很难有他那份豁达与坚韧。 大泽龙蛇,大浪淘沙。姐夫既不是蛇,也没有成为龙。在混沌不清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土里刨食农民,是一个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但他以自己近乎猥琐的方式生活在天地之间活出了自我,遭人白眼的是他,让人仰望的也是他!(本文列举事例,不针对任何人。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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